【德哈】不速之客

(ˉ﹃ˉ)

The Second Second:

德拉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开始的,总之,他正和波特一起坐在马尔福庄园的餐厅,吃饭。


“我还能认出几个地方。”波特在端起酒杯的时候说,“比如说脑袋顶上的吊灯和我被压着跪下的那块地砖……还有这个壁炉,哇,我以前一直希望自己的房间有个大壁炉,那样冬天就不会冷。”他笑着叹了口气,左手撑住脸颊,眼睛盯着酒杯中晃动的液体,“可惜,当时我的房间也就这么大吧。”


“餐厅这么大?”德拉科问。


“壁炉这么大。”哈利放下酒杯比划了一下,“比一个十一岁孩子的身高长一点,但是站起来就不够了。”


德拉科拧了下眉头,没有接话。哈利也没有要他回话,他自顾自地吃完了自己那份牛排,盘子一推趴在了桌子上。“我想去看看地牢。”他说,“你能带我去么?”


“你去那儿干什么?”德拉科嘲讽地说,“祭奠虫尾巴?”


“虽然他死的时候我受到了惊吓,也是因为他的一时动摇软弱我才和罗恩逃脱,但是我可不想祭奠他。”哈利耸了下肩膀。


“是么,我以为圣人波特什么都能原谅。”德拉科敲了敲盘子,“毕竟你坐在这里和马尔福一起吃饭。”


“你是你。”哈利笑了一下,“而虫尾巴,我没有时间去原谅他或者继续记恨他,不是么?”


这话有点奇怪,德拉科再次皱起了眉头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,说到:“确实,他死在你成为英雄之前。”哈利闻言笑了,他不顾德拉科盘子里还有三分之一的牛排,跳下椅子绕到了他旁边。


“我们去看看地牢吧。”他说,“不然,你带我逛逛院子也行。”


“地牢吧。”德拉科擦了擦嘴,“好歹我在那儿制住过你。”


“那就地牢。”哈利轻快地说,“怎么走来着?啊,我认出来了,是这里。”说完,哈利率先往地牢走去,德拉科跟在他身后。


德拉科·马尔福跟在哈利·波特身后。


德拉科·马尔福跟在哈利·波特身后,像是童年追寻影子,火车上闻讯而去,每一年锲而不舍地找茬。德拉科敢说没有人的视线比他更长久的被救世主占据,格兰杰和韦斯莱后来谈起了恋爱,金妮和科林比他还晚了一年。可是这样的德拉科·马尔福,突然发现他并不如自己想象地了解哈利·波特。他知道波特不喜欢站在人群中间,他知道波特厌倦盛名,他知道那些光环之下,这个男孩儿不善交际,对嘲讽侮辱愤怒又逆来顺受。他第一次想为什么会有逆来顺受的成分。


德拉科想象着十一岁的哈利·波特在一个比身高长一点但是矮很多的小屋子里,他蜷缩着,没有壁炉,冬天寒冷,所以只能蜷缩着。这样他就温暖了起来,他可以在温暖中做一个梦,也许在梦中真的会想丽塔·斯基特写的那样眼睛里充满泪水,也可能早就习惯,醒来后只是叹口气,或者连叹口气都没有。


从来没人了解他。每个人,甚至自己也是,想当然地认为着一个大难不死的男孩,一个救世主,没想过他没有父母的日子,没想过他的生活,没想过他的痛苦。不,马尔福想过,马尔福一边想着,一边把所有变成了攻击他的剑。马尔福是唯一一个在哈利·波特的伤口上肆意踩踏的人,他怀着恶意叫波特皮开肉绽,心中却还卑劣地乞求“你看我一眼”。


德拉科的目光在哈利瘦削的肩头停留着,他想哈利还是瘦的要命。这个时候哈利回过头来,对他笑了笑。


“我们到了。”他说,“就是这间,我当时被关在这里。”


德拉科给哈利打开门,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。哈利在地牢里四处转悠,给德拉科指出卢娜走出来的方向,还学了一遍他是怎样和罗恩躲在地牢门口,制住了虫尾巴。


“太冷了。”折腾过一遍后,哈利搓了搓手,“我们上去吧。”


“是你自己要下来的。”德拉科说着打开地牢门,叫哈利走出去。这个动作和他很多梦境重合,梦境的由来是波特被关进他家地牢的时候,他脑子里一直想着的画面。他是第一个下去查看情况的,他想过做点什么,然后他放弃了,他当时那样恐惧黑魔王,因此善意如此软弱,被家庭压在心底。


他们走回灯火通明的大厅,哈利走到当初被压着跪下的地方,蹲了下去。


“就是这儿,马尔福,你过来。”哈利招了招手,德拉科走了过去,也蹲下了,“贝拉特里克斯当时叫你指认我,就是在这里。”他说。


“哦,是么。”德拉科随意地说。事实上,他从没忘记过这个地方,甚至很多时候他站在这里,坐在这里,跪在这里,寻找当初波特跪在这儿的温度和恐慌。他的目光扫过哈利的脸,不是那张被蜇人咒毁容到看不清伤疤的脸,而是一张挂着微笑的、连眼睛都亮起来的脸。曾经那样明亮的眼睛只在波特被马尔福惹怒的时候出现,曾经这样的微笑只在他的梦境和想象之中出现。唯一一次,德拉科昭告这样的笑容是真实地存在于他的幻想之中,是三年级那张幼稚的简笔画。他勾勒了一个微笑着骑在飞天扫帚上驰骋魁地奇球场的波特,后来心烦意乱又用闪电劈掉。他将那幼稚的图画折叠成纸鹤,纸鹤飞行的背景是斯内普教授的黑色长袍。德拉科看着哈利拆开纸鹤,看见他抿紧嘴唇眼睛明亮,明亮中好像有火在烧。那时候德拉科想,波特明明有一双斯莱特林绿的眼睛,为什么终日在格兰芬多的火里,自愿或不自愿地奉献着生命?然后他叫自己不许想下去,好像画上闪电劈开波特的笑容一样,叫自己不要想下去。


哈利·波特还在德拉科·马尔福的眼前,脸上是只在梦境和幻想之中的微笑。


“说起来,你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我。”哈利笑眯眯地问,“其实我有答案,可是我想听你说——德拉科,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指认我?”


就知道是这个。


德拉科扬了下嘴角。


就知道是这个,那时候在有求必应室你就这样问我,当时我看到你的迫切和渴望,但是我没有说,我不会说。有些事该当深埋心底,有些事应该葬身火海。


你该让我死在那场大火里,波特。


“猜啊。”德拉科听见自己这样回答波特,“猜猜看。”


“我说了,我知道答案。”哈利说,“我只是想听你说而已。告诉我吧,我没有时间了。”他的手臂搭在膝盖上,手指往下点了点。德拉科低下头去,看到哈利的脚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,他抬起头来,只看见细碎的光点笼罩着哈利,环绕着他在璀璨中消逝。可讨厌的波特的脸上还是挂着他梦寐以求的微笑,这微笑今天太廉价,像是甩卖一样往外给。


所以,我为什么没有指认你呢?


哈利的小腿也消失了,德拉科觉得喉头艰涩,他抓住了哈利的手,触摸到他掌心一个熟悉的物品。他张了张口,波特对着他微笑,眼睛那样明亮迫切,燃烧的不是怒火而是生命,盛满的不是愤怒而是期待。


为什么没有指认你?因为你已经贯穿了我生命的大半部分,因为你已经贯穿了我学生生涯的大半部分,因为你已经占据我关于情爱的大半部分。


哈利的大腿也不见了,他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德拉科的手心,捧住了他的脸颊。德拉科听到自己的声音和波特的声音,他听到两个声音说着一句话。


“因为我爱你。”


话语轻飘飘散落空气,光明温暖都成了幻觉,壁炉冰冷,无人点起。现实挤进梦境,德拉科在虚幻中找到了真实。


哈利·波特早就死了,死在成为英雄的那个时刻。不曾说出口的情意,幼稚恶劣下的喜欢,一切在错过之后,终究是走廊上的擦肩而过,嘲讽敌对留下的无形伤痕,胸膛上再抹不去的疤。过往还有迹可寻,但留给未来的,只是不会疼痛的疤痕在皮肤上贯下的色差。


你该让我死在那场大火里,波特。那样我还有机会遇见你,在死亡的路上,也许我会告诉你我的心意。我会对你忏悔错误的吸引你注意力的方式,乞求你接受我如此恶劣的喜欢,而不是让一切都落在空气里,活跃在梦境里。


敲门声叫醒了德拉科,他睁开眼,阳光在浅色的瞳孔中泛起涟漪。他起身要去开门,手中却有坚硬的物体抵住手腕。他不敢相信地掀开被子,睡前空空的手心上,是本应随着救世主一起尘封入土的山楂木魔杖。然后他的门开了,救世主站在那里,阳光在地面拖曳出影子,波特的脸上是只存在于梦境和幻想的微笑,他的眼睛盛满期待那样明亮。


哈利·波特对德拉科·马尔福伸出了手。


“你要陪我么?”他这样问,声音传到德拉科的耳朵里,好像十一岁那样稚嫩。


德拉科伸出手去,哈利的笑容更灿烂了。他们有了一次握手,接着是一个拥抱,然后是一个亲吻。他们呼唤彼此的名字,滚落在德拉科的床上,帷幕落下来,床晃动着发出声响。


马尔福的床不该有这种老旧的东西会发出的“吱嘎”声响。德拉科低头看了看哈利,哈利也抬头看着他。


“我已经很高兴了。”德拉科听见哈利说,“但是德拉科,你该回去了。”


床不见了。


德拉科感觉到自己在下坠,他搂紧了怀里的波特,他和波特一起下坠。然后,波特挣开他,停在半空中,而德拉科还在下坠。


“你该回去了。”哈利这样说,“但是我们会再见的。”


德拉科仿佛无止境地下坠、下坠、下坠……哈利在高空俯视他,像是太阳一样明亮。


太阳。


强烈的太阳光叫德拉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,然而那光太恼人,他闭眼也闭不消停。德拉科慢慢地睁开眼睛,他听到喜出望外的声音在喊“去通知马尔福先生和夫人,小马尔福先生醒了”,他感觉到自己伤口还在疼痛,他想起自己重读八年级后选择成为傲罗,每次任务都像格兰芬多一样拼命。


德拉科深深呼吸着,胸腔因此而一阵闷痛。他艰难地攥紧右手,手心里握着本不该在那里的山楂木魔杖。他似乎是愣了一下,像梦境里一样猛地掀开被子,一道伤口因此裂开,在病号服上留下血色。他愣愣地看着手心里的山楂木魔杖,阳光铺洒过来,他抬头看着窗户,阳光刺眼也没有闭上眼睛。


他们会再见的,在他终老那一天。


病房的门开了,德拉科扭过头去,对满脸喜色的母亲轻轻微笑:“我想换个工作,您觉得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怎么样?”


 


——THE 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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